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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6章 . 我想,我應該知道對方是誰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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久置在抽屜裏的手機早就已經沒電了。

吳漾用隨身攜帶的充電寶給手機充了會電,順利開機,按照吳一周之前交代的密碼登入,很快就找到了事故當天的通話記錄。

因為不能確定吳一周口中來電對方的具體撥入時間,吳漾只好給案發當天所有的通話記錄拍了照,才將手機的電徹底放幹凈,擺回原處。

臨離開前,她還不太放心地向病床上瞄了幾眼,不過,沈律師“睡”得死沈,根本沒有半點蘇醒跡象。吳漾也只好帶著一肚子難以平覆的訝異和疑惑,迅速趕回了寵物醫院。

吳一周正在遮著布簾的住院籠子裏呼呼睡得香濃,突然被天降一巴掌拍醒,大有種不知身在何處的懵逼。

白貓瞇著睡眼,眼盯對面女孩看了好一會,才在一個長達五秒的巨大哈欠後醒過神來,不痛不癢地朝吳漾喵了一聲:“拿到通訊記錄了嗎?”

“真的是你啊?!”

吳漾滿腦子還都是剛剛在醫院被沈庭“詐屍”般攫住手腕的情形,完全淡定不下來,哪還顧得上什麽通訊錄?

“你怎麽做到的?!一直都這樣嗎?意識還可以自由切換??你有這麽好的技能為什麽不早說???還用得著我去偷手機嗎???你……”

“喘口氣!”

“……”

被貓崽子一吼,吳漾這口氣不僅沒喘上來,反倒直接給噎了回去,臉都憋紅了。

過了好一會,才漸漸從一連串嘴炮後的缺氧中平覆下來,像個小學生似的,滿懷期待地等它解釋。

“你不用這麽看我……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。”它有些無奈地說,“你可以簡單理解成……我的意識短暫地回到了原來的身體上。至於原因,我比你還想知道。”

“那、那、那是什麽時候開始的?”她追問。

“你記得有天早上我沒怎麽吃東西嗎?你還以為我是病了。”

吳漾當然記得,且印象深刻,“我去找楊洲鄰居家小孩談話的那天?”

“嗯。前一晚我睡著後,就‘夢見’自己躺在一間病房裏,‘擡頭’能‘看見’周圍的景象,‘低頭’能‘看見’自己身體——我是說人類的身體。‘眼前’的一切都非常真實,只是動不了,也發不出任何聲音。

我以為自己真的變回去了,還高興了好一陣,可當我第二天醒來,周圍還都是老樣子,我也還是只貓而已。”

它淺褐色的眼睛裏,有微不可察的失落一閃而過,又很快恢覆平靜。

“哦,除了一點——那一覺睡得我簡直累死了,第二天別說吃東西了,動都不想動。

不過當時,我也沒以為是自己的意識穿了回去,全當是在做夢。後來又發生過幾次類似的情況,我才意識到,這應該不是夢。”

“可你既然‘看見’自己躺在病房,也不是完全‘動’不了吧,”她順著它的解釋分析,“至少表明能睜開眼了是不是?”

“起初我也以為是。但後來發現,那些查房的護士對我的‘變化’熟視無睹。所以我覺得,那應該不是真的‘看見’。

我猜,我的意識或許距離身體很近,近到我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躺在床上,但其實,它仍然游離在身體之外——當然,這也都是我的胡亂推測,沒什麽根據。

直到昨天。

昨天我被推進手術室麻醉後,又和往常一樣,意識回到了病房。但與之前每一次都不同的是,我的手居然有了知覺。

我不知道這麽說你是不是能理解——雖然我依然沒法動彈,但我能明確感覺到,我的手‘屬於’我了。”

“魂穿”這件事兒實在讓吳漾有點難以“設身處地”。她也的確體會不到“我的手屬於我了”究竟是一種什麽感覺,但這並不耽誤她明白了它的意思——

沈庭的意識由於未知原因轉移到了一只貓咪身上,又莫名地回到了原來的人類身體裏。只是後者的狀態短暫,且意識對身體的控制能力有限。

就像今天,他能夠替她拿到鑰匙,卻沒辦法在當時的場景下,親口將前因後果告訴給她。

而從它講話的字裏行間,她也明晰地感覺到,它是多麽迫切地想讓一切恢覆原狀。畢竟,誰也不想永遠被困在一只貓的身體裏,更何況,還是一只病貓。

可吳漾還是多少有點失落。

她習慣它作為一只聰明伶俐的寵物,無時無刻不陪在她身邊,只說著唯獨她才聽得懂的貓言貓語,不論是吵架拌嘴,還是撒嬌賣萌,對象都只有她一個。

即便知道了它的身世來歷,她也隱隱希望,自己和貓崽之間的關系不要因此改變。

可她忘了,它畢竟不是一只真正的貓,而她那些一廂情願的占有欲,放在它的身上,未免有些自私了。

“在想什麽?”吳一周忽然把一只爪子搭在了她的小臂上,打斷了她的思緒。

吳漾搖了搖頭,“沒什麽。”

第一次,女孩對她的貓咪,撒了個小謊。

“我會幫你把這個案子查清楚的。”它似乎誤解了她的意思,以為她是在為調查的事擔憂,“通訊記錄拿到了嗎?”

吳漾點頭,調出手機裏的照片,是 8 月 8 日案發當晚沈庭手機裏的所有通訊記錄。其中,18:30 至案發前期間,有個號碼共撥了 5 通電話給沈庭。

“沒存姓名,需要我讓吳大力幫忙查查來源嗎?”

“不用了。”吳一周盯著那串數字,眸色漸深,“我想,我應該知道對方是誰了。”

……

兩天後,IN 公司會議室。

江楓拿著一個文件盒,推門而入,將文件遞給吳漾,順便介紹了跟在他身後的一名栗色卷發的女同事:“這是法務部的 Linda,比我更了解李偉興的情況,你有什麽問題問她就行了。”

隨後,又跟 Linda 交代了幾句,便離開了會議室。

其實,在來這之前,吳漾也從吳一周口中得知一些關於 IN 公司和技術部員工李偉興之間的糾紛——

IN 作為一家大型互聯網公司,同時運營著多款熱門社交類網絡產品,自然也擁有著極為龐大數據信息。今年五月,公司發現重要信息洩露至競爭對手,並將懷疑對象鎖定為技術部的一名老員工李偉興。

彼時,沈庭作為 IN 公司的常年法律顧問,配合公司對李偉興展開了一系列的調查,並建議將調查重點放在數據流向和取證方面、而非李偉興本身。

由於當時對李偉興只是懷疑,還沒有確鑿證據,因此,在沈庭的建議下,公司向李偉興開出了不予起訴的條件,但前提是,李偉興應當如實交代“幕後指使”,並配合公司進行釣魚取證。

也就是說,李偉興要按照公司的要求,主動與 X 公司對接人聯系,並留存相應證據,以供 IN 日後維權。

然而不巧的是,第一次的釣魚行動失敗了,所謂的“幕後指使”並沒有如約與李偉興會面。

之後,IN 公司進行了戰略調整,將本案的負責律師由沈庭變更為同家律所的另一位律師——曾銳。

“你們後來向公安報案了?”吳漾看著案卷裏的一份搜查扣押筆錄,問 Linda。

“對,曾律師覺得之前的行動太‘緩和’了,根本起不到打擊威懾的作用。報案之後,警察很快就派人搜查了李偉興的個人物品,扣了他的筆記本電腦和兩塊移動硬盤,也在其中一塊硬盤裏找到了一部分涉案數據。”

除此之外,根據案卷材料,IN 公司還向公安機關提交了一份錄音,李偉興在錄音中供認不諱。但後來,李偉興翻供,認為錄音經過剪輯處理,他是被冤枉的。

而案卷材料也到此為止。

“這個案子現在什麽進展?”吳漾問。

“公司上周決定不追究李偉興的刑事責任了,”Linda 說,“但是會啟動民事訴訟,索賠損失。”

“你們對那家競爭對手沒采取措施嗎?”

Linda 搖頭,“沒有。”

這就讓吳漾覺得有點奇怪了——按照常理,數據洩露對於每一家互聯網公司來說,都是嚴重危機,不太會這麽不了了之。

大概是看出吳漾疑惑,Linda 又補充說道:“這也是領導決定的,我們職能部門做不了主。而且坦白講,確實沒什麽證據,繼續推下去,贏面不大,反而有可能帶起一波輿論,對公司也不是好事。”

IN 公司數據洩露,老員工李偉興被公司懷疑,代理律師由沈庭變更為曾銳,而就在公安部門對李偉興調查階段,李偉興主動聯系了沈庭,接連打了五通電話……

隨後,沈庭就遭遇嚴重車禍,而曾銳又恰好出現在事故現場。

吳漾更加確信了自己之前的猜測——這個曾銳一定有問題。

“對了,沈律師最近怎麽樣?”Linda 忽然問道。

因為案件信息涉密,吳漾這次來 IN 了解情況,也是打著沈庭助理的名義。

不過,由於不清楚 Linda 對沈庭車禍了解多少,吳漾沒有正面回答,隨口應了句萬能回覆:“還是老樣子。”

“唉,太可惜了,”Linda 忍不住感嘆,“其實我個人還是很欣賞沈律師的,只是當時案子一出,上頭都比較著急,你知道的,領導都偏好曾律師那種激進作風……現在看來,也不知道當初的決定是對是錯……”

吳漾隱約覺得 Linda 話裏有話,似乎關於曾銳,有些不同於“領導”的個人意見。不過,鑒於自己的身份還是同一家律所的律師助理,吳漾也不好再多問。謝過 Linda 幫忙後,便離開了 IN。

……

“他們案卷裏只有這些?”吳一周掃了一眼吳漾拿回來的覆印件,覺得不對。

“嗯,我都覆印了,就這些。”

吳一周沈吟片刻,問她:“我什麽時候能出院?”

“怎麽也得四五天吧,你這還沒拆線呢……你要幹嘛去啊?”

“回家一趟。”

吳漾以為它說的是茶樓,“你要什麽?我給你帶來就行了啊。”

“我說的是‘我’家。”

它既已對她坦明身份,也就能名正言順地要求她帶它回去原來的公寓看看了,“我那有些當時備份的資料,比 IN 的這些廢紙有用多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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